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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裂瓜 贾亚军 二裂瓜是我们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77年恢复高考他就考上了南开大学，后又考上了什么研究生 ，再后来，据说在中国考到顶了，就考到美国去了。 我是八十年代末上的学。那个时候，二裂瓜是全村学生的榜样：“瞧瞧人家二裂瓜，出国留洋了——顿顿喝牛奶，出门就做小卧车！” 二裂瓜学名徐耀宗，独苗苗一棵，至于为什么叫二裂瓜，我不知道。二裂瓜的爹排行老三，按辈分我得喊三爷爷。三爷爷是村里的明白人，全村婚丧嫁娶、架屋迁坟、祭祖问宗，甚至婆媳拌嘴、小厮斗气，举凡大小事宜，必得三爷爷说句话。每年八月十五，我爸爸一定让我给三爷爷送去两瓶酒，一条鱼。去了，三爷爷让我把东西放下，给我说一句话：“小来，好好学习！” 后来听说二裂瓜在美国当了教授。大家就都议论： “教授是个啥官？” “跟县太爷差不多。” “去美国当个县太爷有个毬用啊！你看家前二叫驴的大小子在咱县当个县太爷，过年过节送礼的排队！奶奶个熊，送的好东西二叫驴撑死也吃不了！” “撑死也不会给你一点！你个老熊就在这眼馋吧！” “我孙子将来能当省长！” “哈哈……” 另一边，木匠家的顺子凑到三爷爷身边：“三爷爷，吸我这个，万宝路，俺大姐夫从美国捎来的！” 三爷爷白了他一眼：“没劲，我就吸个黄烟叶。” 顺子嘿嘿一笑：“三爷爷，您家俺二叔得多时节没回来了？” “隔恁远，来趟不容易。” “这过年也不回来给您老磕个头？” “人家美国又不兴过年。” “那您说咱这老天爷管得了美国吗？” “咋管不了，洋鬼子也是人！” “是恁，是恁。” 前几年我出去上学，家里的事知道的少了。听说三爷爷得过一次风疾，之后就很少张罗村里的事了。现在村里的明白人是二叫驴。二叫驴好喝，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他不请自到，而且是每喝必醉，醉了，就扯开他的驴嗓子叫唤一声：“怕啥，咱县上有人！” 我考大学那年，三爷爷过来送我，给我一百块钱，说路上买碗水喝。我说不要您的钱，我的钱足够用的。三爷爷说，好好学习，常回来看看您爹。不久，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三爷爷死了。二裂瓜没回来，是侄子给摔的盆子。二裂瓜给寄回来一大叠美元，三奶奶说烧了吧，活着没见着儿子，死了也是个念想。侄子不愿意，当时就扯了孝。没了孝子，棺材没法下葬。最后还是二叫驴说和的，好歹半夜下了葬。 我弟弟家孩子学习不好，我说得管管，孩子学习是大事。弟弟说，管啥。不好好学习下来拉锄钩。学好了有啥用啊，二裂瓜学习好，考美国去了，他爹死都没回来！ 我到底没见过二裂瓜长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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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8 14:2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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