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独行客

疯子

黄河独行客
周村、张志成

黄河第一个大弯是在四川和甘肃境内，然后又折向西北。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初，自川北的舟曲县西北方到黄河两岸，有着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这里的黄河水是清的，天是兰的，远处的高山终年白雪皑皑。在建国初期，这里就是我国西部少有的一座林场之一。
这里的工人也是半武装的，冬天大雪封山，每逢周日，几个人搭伴上山，看到雪地里有冒着热气的气孔，连捅几刺刀，餐桌上就会出现山鸡、木耳炖狼肉。
冬天是伐木工人较忙的日子，他们把锯倒的圆木，连推加滚得弄到山下，在河滩内较平整的空地上扎木葫芦。如果圆木的长度是五米，他们就扎一个边长五米的方排，第二层再横向摞上一个同样大的排子，连同第一个排子捆在一起，这样一层一层的摞到两米高左右，就开始留人孔了。这个人孔留在木葫芦的中间，空间有一米左右见方，里面铺上干草，放上被褥干粮和水，就是一个温暖的木葫芦。整个冬春，工人们都是干着同样的工作。
当夏天来临，源头的巴颜喀拉山的大量雪水淌下来，使黄河的水位迅速升高，有的木葫芦已脱离地面，飘在了水上。这时侯，上级会派一个“送货员”带足三天的生活用品进入人孔，其他人解开揽绳，木葫芦会自然的顺水而下，进入黄河主干道。
在黄河上游，由于落差太大，河道弯曲，河水就向出笼的巨蟒，打着漩儿，横冲直撞得向下游扑去。
送货员手持一条长杆左拨右挡，唯恐撞上山体，像一片树叶，让黄河水任意摆布着，快行快远。在这个木笼里没有任何方向感，一会儿脸朝东，一会儿脸朝西，只是满耳的风声和浪涛声。到了夜晚，河风冰凉，满目星光乱转，耳内能听到岸上断断续续的狼嗥声，一种无助感和孤独感会袭上心头，令人胆颤心惊。一旦感觉速度变慢，就得立起身子，用长杆顶着河床，让木葫芦移向河心，怕万一搁浅。
白日里，两岸只有稀少的树木，看不到一个行人，天空时见横飞黄河的鸟儿和哇哇叫的乌鸦，水面上时有死猪死羊翻滚着随波逐流。一根朽木上缠着一条大蛇，吐着血红的信子，迅速冲了过来，如果等它靠近，为了逃生，它必定会爬上木葫芦。送货员见状大吃一惊，急忙用长杆拨那根朽木，不料那条蛇很聪明，一口咬住了长杆就想顺着爬上来。送货员急中生智，挑起长蛇在空中来回甩动，使蛇的身体就像一段绳子在空中悠荡，无法爬向长杆。双方这样坚持了许久，送货员也不敢停下来，累得满身是汗。他心生一计，把蛇摁在水里来回划拉，那蛇经不住水淹，刚一张口就被河水卷走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水面宽广，流水变缓的水域，这才突觉饥饿，急忙拿出身边的馕泡着凉开水，就着咸菜美美的吃上一顿。
他只身一人，是九曲黄河里唯一的一点生命之光，带着五十余立方米的木材再进青海，直奔西北，经龙羊峡，过李家峡，闯过黄河第二大弯，掉头向东，直奔甘肃省界。
新中国的建设，是多么的需要这些木材啊！
在这个季节，兰州中山黄河大桥彻夜通明，送货员还在五十里之外，观察站就会通知大桥：准备接货。大桥上的铁钩，揽绳会全部垂下，岸边的搅车也准备就绪，运木材的马车，拖拉机也都到齐，就连陇海铁路上的火车车箱都已备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一位英雄，不！一位普通伐木工人，一位新中国的建设者，一位黄河独行客。
20170201

淄水金山黄丰年

看来张老师是有其生活经历的，不然不会写得这样细致与真实的。一段经历，一笔财富。

有容才大

问候张老师，这送货员的工作太惊险了。我觉得最后一段把英雄和普通伐木工人倒换一下位置更有震撼力。个见，勿怪。

疯子

淄水金山黄丰年 发表于 2017-2-6 05:00
看来张老师是有其生活经历的，不然不会写得这样细致与真实的。一段经历，一笔财富。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一纸调令，山东501厂的一伙山东汉子就去了那个地方。其中有些人在生活困难时期下放了。在孝妇河梅家庄大桥西侧，只要还听到铁锤钉铛响，就说明有过那段经历的人还活着，他姓王，我已约八年没有见到他了。
本来细细的写，可出一篇好散文，因目标是报纸，就大都从简了！若以后有精力，可重写。

谢谢黄老师的关心。

深山樵夫

好题材，好文章，好内容，好眼福，拜读张老师佳作！

辽阔之海

问好疯子老师，祝福新的一年里多多写更多好文章。这个很细腻的

疯子

有容才大 发表于 2017-2-6 06:50
问候张老师，这送货员的工作太惊险了。我觉得最后一段把英雄和普通伐木工人倒换一下位置更有震撼力。个见， ...

是的，应该如此，可现在谁还拿工人当英雄呢？
谢谢老师的微评，问好。

高青顺昌

描写细腻，故事惊险，真切感人，为这位独行者大无畏的精神点赞，为张老师点赞

疯子

深山樵夫 发表于 2017-2-7 23:10
好题材，好文章，好内容，好眼福，拜读张老师佳作！

此文颇下功夫，事件的真实性也无容怀疑。

谢李老师的正面留言。

张玉国

真是一篇好文，让俺开了眼界、长了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