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游思

木一

         这一天，三月三。天清气朗，阳光媚好，令人想起来那首歌，“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带着我的思念和梦幻，又回到童年。”
       这三个月来，从凛冽严冬到阳春三月。
       正在项目收尾阶段。一个上午，资料收集、取证、笔录、打印底稿，书写报告。我竟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小会议室没有窗，门外正对着走廊上的两对沙发，拐过去，是楼梯，楼梯通着一条长廊，长廊上满是大窗子，挂着复古式的圆花边欧式布帘，可惜，窗子也是不能打开的，所以，这一圈会议室，有窗子的竟也是虚设，因为窗外是走廊，走廊的窗却是封闭的，一堵墙、一扇大门把会议室与客房部隔开，只有通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是通风的。被我们充做办公室的小会议室空气污浊不堪。11点半，还有笔录未录完，人还未散，我就失礼的冲了出来透气，胸口憋闷，烦躁不堪，一年来未犯的哮病似乎此刻又发作了。阳光很耀眼明亮，窗子正对着宾馆院子，能看到里面的小池塘和塘边的怪石，怪石上迎春花开的一片鹅黄粲然，那边是一丛丛经冬不败的竹子，绿而灰暗，北方干燥多尘，大部分时候景物都是蒙尘的。院子里泊满了车，我把楼梯口的门都打开，冲出去，在院子里的那几棵柿子树底下站着，这几棵柿树嶙峋怪异，枝干斜逸，树龄大约在数十年以上，也许是宾馆初建时就植在了这里，见证了宾馆数十年的岁月变迁，自然沧桑厚重。这些日子，见惯了它们虬髯乱发的清晰枝桠，居然觉得衬着高远的碧空如洗的蓝天，这景象，美的洗练干净。想到夏秋繁华时，树叶阴翳，鸟儿的巢穴也看不见，更看不见这样清晰的脉络，竟有些怅然。
       被风一吹，胸闷缓解了些，大口的呼吸外面的空气，我却不敢掉以轻心。最近，各个器官都有迟钝罢工的迹象。前些日子，忽然幻听，耳边有阵阵风声，起因是周六那天下午连续看了两部恐怖片，晚上就被吓破了胆，把走廊的灯开着，最终是睡着了，可第二天就幻听了。于是，我把不必要的阅读和写字都停止了，数天之内，陷在惶恐当中。
        只想静静的躺着，却不能阻止思维的跳跃，漫漫的想起来过去的时光，遥远的岁月里，那些身体康健无忧的日子，才恍然发觉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身体好才是真的。
        数年前在临淄，冬日睡冷屋子，夜夜咳嗽吃药，仗着年轻，并不放在心上，彼时已种下了病根，三年前，为公司上市加班加点，夜以继日的劳作，两年前的冬天，咳了一个冬天，一直到春天仍不见缓解。那两年，每年住一次医院，都在年关附近，都在生死边缘，家人忧心劝说，老公嗔怪烦躁，都不以为忤。
        像上紧了发条的钟点，我固定着自己设好的路线，却不管这钟点的零件是否坏了、断了，只管向前、向前、直到不能走的那一刻才会停下来。或者更像游戏里的玩偶，沿着既定的程序，奋战到支离破碎，直到最后一息，才会倒下。
        钟点废弃也就罢了，人却不是机器，还有老父老母殷殷看着，还有家人朋友关怀期待着。游戏里的玩偶尚能满血复活，人却不能够。
        有人说，一个人成就的大小，取决于觉醒的早晚。我到40岁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终于理解“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是真的。比如原本都不在乎的事情一件件都成为了现实，才猛然间惊醒，又觉得是不是太迟。
         同事的孩子进了医院，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可由于疏忽，小病复发，孩子正上高二，需开胸手术以绝后患，恢复起来时间漫长，势必影响学业。他妻子也因此连累带急病倒了，这边的项目仍要继续，连续几天他来回穿梭两地，我帮他担起报告收尾的重责，他这时候什么也不想了，只赶紧着要做完基本的工作，然后陪孩子去手术。
       几天前，我们还彼此分享过对未来数十年的期翼和规划，他想多挣些钱，为孩子留下更多的财产以减轻将来的生活重负，而我，却抱着太过盲目乐观的“抱负”，想尽早退休，开公司或者办学校以体验更丰富的人生，“走更多的路，见更多的人，读更多的书 ”从来都是我内心执着的梦。
       可是，疾病会打破所有的梦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在疾病面前，所有的努力和拼搏都是泡影，都是梦幻。
        所以，我看如今很多励志的文字都比较可笑，都是建立在虚无斗志的基础之上的。
        年少时候，母亲与外公常说：“身体是1，其他是0 ，没有了1，其他什么都不是。”那时是根本不屑一顾的，虽因他们唠叨的多了，也牢牢记住，现在，终于理解了。
        我有一个同事，烟瘾成性，办公室里，常日烟雾缭绕，对于我这样的呼吸道疾病患者是一起灾难，起初也曾从健康角度进行游说，而他说：“人这一生，假如什么爱好都没有，岂不是活的太没意思？”他骨瘦如柴，脸色发黑，一看就不是正常的肤色，但是目前并没有了不得的明显的疾病，甚至表面上比我这个常日挂在嘴边要养生的人身体还要好，所以，现身说法我并没有说服力，最后，只能要求调换办公室敬而远之。烟瘾君子我身边常见，我父亲就曾经是，曾数十年和母亲打艰苦卓绝的“抽烟官司”，最终以父亲得了胆囊炎自行戒掉。还有一个退休的前同事大叔，也曾烟不离手，任谁也说不得的，后来得了糖尿病才忍痛把烟扔掉，有一位女同事对此发感慨：“只有得了要了命的病，才能戒。”诚如斯言，可是，等到得了要命的病，岂不是太晚？
        很多的疾病，都是由不良的习惯养成，忌病讳医、心存侥幸、放纵自我、日积月累，终成大患。想一想，是不是所有的病源都有根由、都有感觉，而自己却不曾放在心上过？
        大道理人都会说，也都懂得，可是真正践行的又有几个？
        往往是一意孤行，碰到头破血流了，才会回头，或者，也有宁撞南墙也不肯回头的。那就没有什么法子了。也有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又有多少人能抵制得住功名利禄的欲念，真正把“平安康健是福”当成人生箴言的？
        我连着出来透了两次气，在庭院里转了两圈，再回到小会议里，已人走茶歇，同事正在打电话告假。之后闲谈中，同行的另一位女同事，也说每天要去医院做电疗。下周，我恐怕要忙的事更多了，要见更多的人，必要保重身体，数次警铃长鸣，声声都在催促休息与珍重。
        形形色色的人马又将登场。再下周，或将离开这儿奔赴另一个地方。
        人来人往是缘，生老病死是命？拿着水杯，隔着朦胧的水汽窥问人生。
        保持心灵的安宁，顺应天命生息的规律，也许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生法则吧。
        可是，亲爱的，你可懂了？

                                            2017.3.3

玉静心明

工作繁重，学会减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太累了！
顺祝安好！

高山流云

《三月里的游思 》一篇令人深省的文章，从中感悟到深奥的哲理。问候木一，祝工作顺安！

疯子

我已割去一叶肺，这烟还是戒不清，真恶习难改也。不过已戒掉十分之八了。
读佳作，多有领悟，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