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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分征文)有来有去（小小说）
周村、张志成
那一年的那一天，郭师傅提着十斤玉米面去左邻家，“李老师呀，这是俺拾秋拾来的玉米，俺已打成了面子咧，给你这点你也蒸几个窝窝头尝尝鲜吧。”
“好是好，你看郭师傅有点啥希罕的都想着俺，你留着自己用吧，俺家里这些人不吃这个，他们说不好往下咽，挺拉得嗓子慌也。俺谢谢你的好意咧。”
郭师傅没事没落地又到了右舍家，“他王阿姨呀，这是俺拾秋拾来的玉米，俺已打成了面子咧，给你这点你也蒸几个窝窝头尝尝鲜吧。”谁知道得到得答复和李老师的是一个样子。你看弄得郭师傅没精搭彩地低着个头又回来咧。嘴里还咕咕囔囔地唠叨着：“这可咋办也，家里还有好几百斤咧。”
自从那年退休后，郭师傅和几个一堆退下来的老伙计，每天一块儿骑着自行车锻炼身体，一下楼就是一上午。有一年过了白露，正是秋收时节，他停下车子到棒子地里尿尿去来，从收过棒子的空地里一脚踢出个棒子来，走了几步又踢出一个来。他和伙计们说：“这地里弄得不干净，我看着还不少来，这就都瞎了的时候咧。”
有个老伙计和他打闹说：“又不是你的，看你疼得那个样，你干脆去做那个勾当得咧。”一句笑话却真地提醒了梦中人，第二天就换了三轮车单独行动。想不到真是个好买卖，不到半天他就捡了满满的两编织袋子。中午躺了一会儿，下午又拉回来两包，虽说是旱地里拾鱼吃，却也累得他满身是汗，夜里睡觉时才觉出来腰酸背疼得不是个好嗞味。
这一下可倒好咧，你看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开咧；晚上一家人都得帮着他拧棒子粒儿，早上还得在楼前的空地上晒一天，不是背下来就是背上去，虽说是住在二楼，天天上来下去的也不是个好活儿。这个还不说，楼里头没有去处放咧，放在阳台上吧，没法晾衣裳咧，放到步行楼道口吧，物业公司和楼长都不让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郭师傅想到了床底下，只有七八天的工夫，他三个床底下都放满咧，装了十五袋子，足足的得有八百多斤。坡里的秋收结束咧，他的楼里也没处盛咧。他高兴的不得了，这一辈子头一回算是捡了个大便益。
这不，他为了处理掉这些宝贝，他骑着自行车满城里转了两天，累得腰酸腿疼得，没有一家粮油店能够收他的货。好歹找了个收购粮食的电话吧，人家还嫌路远，说还不够柴油钱呢。这一下把郭师傅愁的没有经可念咧。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还是他老婆心眼儿多，她说：“反正你又没有正经事儿，你去打上五十斤棒子面儿，给这小区里你那些熟人们分一分试试，想许人家还值你点人情咧。”郭师傅一听，抱着老婆的头就亲了一口，伸着大拇哥说：“高家庄，实在是高！”他老婆也乐呵呵地说：“你个老东西，快去吧。”
谁知道他提溜着十斤去了皮的玉米面儿转了半天，不是人家家里有，就是人家咽不下去。他低溜头搭拉角地进了门，他老婆一看就明白咧，“咋着咧，没人希罕么？”郭师傅往茶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说：“这些人都撑得忘了姓啥咧，我看得让他们再过一回六零年，叫他们再吃吃树皮试试，看看是咋咽下去得。”
郭师傅再也没有心绪鼓捣他那些棒子咧，他又骑上自行车合上了群。那些老伙计们臭败他说：“老郭也，这些天你可发了大财咧？”他不服气地说：“哼，咱不说多咧，八百多块钱在床底下放好咧。”“哈哈哈哈，你就在那里放着吧。”听着他们地笑声，郭师傅的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烧呢。
在路过陆家庄的时候，他的堂妹正坐在小桥上，他就下了车子和她说话。那些老伙计们喊一声“俺走咧，”就拐了弯咧。
堂妹死拉硬拽得把他让到家里说：“听人家说你经常从这里走，就不知道来家看看。”“那里话咧，俺是不好意思和他们分帮么。”妹夫也是退休在家的闲人，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坐好，陪着他说话。一刹刹的功夫堂妹就端上来四个菜，还又喊了他从小的一把联子王二牛来做陪，四位席就凑够咧。
三杯酒后，他们谈起了种地，王二牛的话就多起来咧，他说种地不挣钱，种上一年的地，一亩地算破天也就赚千把元。今秋的棒子全都卖了，都还不上他两个孩子欠下的学费钱呢。郭师傅这个人听不得人家诉苦，加上又喝上点酒，心里一热乎就说：“我说二牛哎你少诉苦，俺家里还有八百多斤棒子来，你去拉来啵！”
二牛寻思着他在说笑话，也闹着玩似地说：“郭哥，你别诳着俺我玩，你哪里来的棒子也，你算俺多少钱一斤也？”
郭师傅冷不丁站起来说：“什么钱不钱的？一分钱也不要，反正都是俺捡来得。”妹夫和二牛把他摁下，二牛端起一杯酒，话还没说出口就先流下泪珠儿，“郭哥呀，俺啥都不说咧，只教孩子们记住他郭大爷就是咧！”
郭师傅出得门来，以手加额说：“天啊，谁知道只有种粮食的才是最希罕粮食的呢？！”
201709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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