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深山樵夫 于 2018-2-15 11:43 编辑
家乡的大集,逢五排十,五天一次,腊月二十五,是过年前的倒数第二个年集,人最多,年货最全,也是最热闹的,因为年三十的大集只有半天,人也少了很多。 早上六点多,母亲开始催促我去赶集买年货了,要买的东西早已经列好单子:青萝卜、猪后座一个、藕、浆豆腐、海带、鲅鱼、干笋、白菜、食盐等。这些年货备齐了,母亲要做酥锅、藕盒、绿豆丸、豆腐箱、豆腐干、豆腐三角、春卷、卷尖、肉鸡冻、松古扎等,这些都是每年家乡过节的保留菜品。过年,让母亲如此的辛劳,也如此的快乐。因为大年三十,要用年菜请祖宗的神灵来家里过年;大年初二,出嫁的三个姐姐全家都要回娘家省亲;大年初三,就要开始走亲戚了,这些菜品要招待自家亲人,也要招待那些登门看望的老亲。这样,一个亲情浓浓的古老节日就要临近了。 父亲,还是每天早早的起来上班,临晚上才从单位下班,二十五年集的晚上,父亲带回来一挂猪头肉,于是晚上我们三人加班,取暖炉里加上焦炭或者老炭,把烙铁和捅火棍烧红,一点点的烙去猪头上的毛,然后泡在水里用刀子把焦糊的部分刮掉,反复清洗,还要“卯洗”一遍,然后才是用大锅加料加水煮熟;母亲不敢杀鸡,家养的大公鸡要杀掉做肉冻鸡,让我来杀,至今也忘不了那残忍的细节:割喉、放血、烫鸡、拔毛、开膛、清洗、分割,然后是上锅煮。 记忆中的年,前十天特别忙,天也特别冷。家里的墙壁要用石灰水全部粉刷一遍,屋顶棚的花纸也旧了,需要重新糊上新的;院子里的积雪要用筐子担出去,仅这几项,就要干几天;大门要新刷上黑漆,门里门外的环境也要仔细打扫。一个崭新的家,就这样迎接着年,迎接着那些亲人们的归来。 兄妹六个,我是老小,如同父母的小棉袄,每天与父母在一起生活,父亲早上买早点吃完走时把豆浆温在暖瓶里,把油条火烧放在暖气包上,我与母亲起来后,可以不用再加热。晚上母亲早早做好饭,热了一遍又一遍,等待着回家的父亲和我。至今,忘不了这一幕亲情。 过年了,父亲带着我在大门外放了一串鞭炮,点上三炷香,捧着祖宗的排位请回了家,堂屋四方大桌上已经摆好菜肴、水果、点心、水饺,父亲在香炉插上香,带着我给祖宗磕头,然后在里屋子里与母亲吃饭,祖宗过了年才送走的。 初一大早,我起床向父母请安磕头拜年,然后接红包,穿着母亲做的新衣服新鞋,开始出去拜年,这一圈拜年要一个上午,每个邻居家都要去,人家也会去我们家的,一般在人家家里拜年话说完了,坐一会,就要到下一家去。 初二开始,那些陈年老酒、过年佳肴、点心罐头、瓜果饮料等都要悉数登场,年味越来越浓,近处的大姐家先来了,在张店的二姐家也来了,在博山的小姐家也来了,外甥们满院子跑,大人们说不完的知心话,年味更加浓了。初三开始,我就要代表全家走亲戚了,七姑八大姨家,亲情走了个遍,不亦乐乎,那些亲友也几乎同时来看望父母,父母脸上更开心了。从初十开始,家家又开始做元宵节灯,那些扮玩的队伍,早就准备好了,在正月十二的彩灯下,扮玩队伍,敲起了锣鼓,舞起了狮子,跑起了旱船、扭起了秧歌、踩起了高跷、玩起了毛驴,哎,好热闹的年。村里每年邀请市京剧团来演京剧,一晚一台大戏,连演五晚上,我陪着父母连着看。 如今,父母都已经先后故去,那些年味没有了,记忆中只留下永久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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