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系列长篇小说 《泪血家书》 唐 人 著

王茂堂

亲爱的玉芳：

       您好！我是怀着即同情又气愤的心情，来给你写这封信的。尽管这封信你可能还是收不到，但我的心里憋屈得慌，不得不继续向你倾诉。李续水右眼眶被叶子江打的鲜血淋淋，骨裂肉破。情况更为严重的是，我们营部在我不在的情况之下，就把叶子江打人这件事直接捅到了赤峰市军分区，而且还要求军事法庭来抓捕叶子江！我一听就气炸了肺。他妈那个巴的，屁大一点的事情，值得大惊小怪地去兴师动众？作为营长我一回来，就立即否绝了我们营要把叶子江送军事法庭这一做法。两个副营长和一个副指导员还在责怪我，说我不坚持党性原则，利用的手中的权力袒护暴徒叶子江！

       我一听，真想好好地宣泄上一通。叶子江毕竟是上过战场，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真刀真枪和敌人较量过！而你们这些平时光知道喊一喊革命口号，天天舐痈吮痔的小人，有什么权力来评论叶子江？但是转念一想，我就是光发火，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只好耐下性子来对他们说，同志们，我不是在袒护叶子江，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在把事情的真像彻底地弄清楚了之后，然后再拿出一个公正公平的解决方案。我实在是有点弄不明白，不就是他们两个人喝上酒之后，动起手来打了一架？有那么多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为什么非要把它拿到军事法庭上去处理？如果各种途径都无法解决，再拿到军事法庭上去也不迟。我们营这样去做不仅是对犯了错误的同志不负责任，也是对我们营自己整体荣誉不负责任。我真是弄不明白，把人一棍子打死，对于我和你们，还有我们营，又有什么好处？

       我的这些话，立即说得副营长和副指导员们哑口无言了。再说，叶子江是和我一块从湖北部队上调过来的，凭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得先让我见上他一面，让我向他了解一下当时的实际情况之后，再下结论。更何况，我还要到医院里去向李教导员了解一下情况。也只有做完和做足了这些复杂的思想工作，我们才有资格拿出一个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接下来，我和副营长和副教导员们就一块来到了关押叶子江的那间禁闭室。这里是我们营的一间普通的营房。我们来到时，叶子江正躺在床上看书，一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他连忙坐了起来，一见是我笑了出来，实在是对不起了，刘若强，我一不小心还是给你惹上了麻烦了！

       你还知道给我惹上了麻烦？你可是真行呀，叶子江！我刚刚离开部队上一两天，想不到你一个人就住上了一室，气势上比我刘若强还要打腰。你可真是小母牛做飞机，牛×哄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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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我叶子江牛×不牛×，反正我看不惯李续水那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刘若强不敢来看我呢？我马上就去堵叶子江的话，我今天刚刚从喀喇沁回来，就被你的英雄事迹给打动了。再说，你和我毕竟在越南战场上一块死了过去，又活了过来。就算是凭借着这一点，我也应该来看一看你。

       看起来，我叶子江算是没有白结交你刘若强这个朋友。叶子江终于冲着我笑了出来。可是我的心里非常不平静，叶子江，你还好意思笑？你还是赶快向我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我这才看到叶子江的头上也有着好几处伤口，这是怎么了，你也受伤啦？我不仅受伤了，而且受得伤还非常重！李续水这个王八蛋也有点太狠了，他竟然拿起啤酒瓶狠狠地砸到了我的头上，我的头上被他用啤酒瓶给抡得血淋淋的，一共缝了十六七针。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一块住进医院里？我一听，就有一些急眼了。没想到叶子江却说，当时，我不想像李续水那样耍无赖，所以咬着牙只是去营卫生室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可是，现在看起来我要是和李续水一块住进了医院，我也就不会在这里被动地蹲禁闭了。

       让你蹲禁闭这还是小的，我们营部还想把你送进军事法庭！你说什么，他们还要把我送进军事法庭？娘那个臭×的，没想到李续水这个×养的这样心狠！副营长和副教导员三个人一听，扭头走了出去。

       见时机已到，我就制止着叶子江说，好了好了，我们俩还是说上点正经的吧。什么正经的？当时我要是一使劲，把姓李的那个屌玩艺的头颅一脚踩扁了它，那样就好了！一见到叶子江说出了这种残忍的话，我不由就从心里头打出了一个冷冷的寒战。

       接下来，在叶子江的讲述之下，我才知道事情起源和发展的全部过程。自从我透露给叶子江“七·一”他没有迈进党的大门的主要阻力之后，他就想尽一切办法和李续水套近乎。上个星期天，战士们大多到市里逛大街，我去了喀喇沁。叶子江买上了一瓶白酒和好几瓶啤酒，胡乱地弄上一点菜，喊上李续水到他营房里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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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续水不想去，因为在叶子江入党的问题上，他毕竟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架不住叶子江的死缠硬磨，李续水还是去了。两个人慢慢地喝下了一瓶白酒，啦得还算知己。叶子江，其实上一次你入党我不同意，这是来自上面的意思。叶子江不解，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事情还不是在明明摆着，你在越南当过俘虏！这样说，这件事要影响我一辈子了？叶子江就有些绝望。你可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李续水这么一说，叶子江就激动了起来，他拉起了自己的上衣让李续水看越南人在抓捕他和审问他时，留下的伤疤。

       李续水是看也不看地说，不管你是主动的投降，还是被人打昏后让人抓去的，反正你当过越南人俘虏！李续水的轻蔑，一下子激怒了叶子江，我叶子江不想当越南人的俘虏，我也没有当过越南人俘虏！当时我坐在驾驶室就是不下来，希望他们开枪把我打死，算了！没想到他们就不冲我开枪，一边上去了一个人用枪托子，把我打昏了过去……

        求求你别说了好不好，你叶子江是个大英雄，不是俘虏！是我李续水当过越南人的俘虏，好不好？李续水的口吻和哂笑，令叶子江心中的愤怒一下子就达到了顶点。他再也控制不住失控的情绪，挥起拳头就向李续水打了过去，今天老子请你喝酒，想不到你却挖空心思地来嘲弄我！李续冰也不是好惹的，他顺手从地下摸起一只啤酒瓶，冲着叶子江的头部就狠狠地砸了过去。叶子江头上的鲜血顺着他的脑门很快就流了下来。叶子江急了，冲上去抱住李续水就把摔倒在地，并在他的头上狠狠地踏上了一只脚。要不是战士们听到了他们的打架声，连忙跑了进来，将两个人拼命拉开，李续冰的头恐怕早就被叶子江的脚碾得粉碎。

       听完了这些之后，我什么也没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就离开了禁闭室。事情已经非常明显，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人就是叶子江。尽管李续水有着污辱性语言，但他说得也全都是一些事实。也许在叶子江的性格之中，本身就潜伏着某些心理学家所讲的那种罪恶的间歇性？再说，你叶子江确实是当过越南人的俘虏，不管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联想到战前叶子江和那个北京女个体户老板的暧昧关系，以及他回国之后在俘虏营里的拙劣表演，我非常后悔把叶子江从山西的榆次又拉回到部队上，而且还把他带到了赤峰军分区。可是，我现在就是后悔死，又有什么用处呢？现实一点来考虑，还是赶快想尽一切办法，先把这件事慢慢地缓和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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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乘上了营部吉普车，就来到了赤峰军区野战医院外科的第二0七病房。只见李续水鼻青眼肿地躺在病床上，颈部还在做着牵引治疗。一见到我，李续水就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拍了拍床边让我坐了下来。李教导员，你的头还疼吗？还能不疼？我现在整个脑袋根本就像不自己的一个样！真是没想到你们特种兵这么厉害，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对李续水说，叶子江和你打架的事，我一回来就做了初步地了解，在这件事上你没有任何责任，全都是叶子江做的不对！李续水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表态，他连忙说，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也负有着一定责任，我不应该在叶子江面前反反复复地说到俘虏这两个字。再说，我们喝酒的时候要是再叫上一个人，那就好了！我从心里高兴得不行，不错，只要李续水并还不是那种死不讲理的人，这件事就很好办！

       这一次我们营一定要狠狠地刹一刹叶子江那蛮不讲理的作风不可！可是，李教导员，我总觉得这件事无论从那一个角度上来讲，叶子江还算不上是什么犯罪，说什么也不应该惊动到军事法庭呀？李续水一听，脸上有一些挂不住了，唉，这还不是我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现在冷静地想一想，还真是没有这个必要！我建议，这件事还是在我们营的内部来处理一下子，算了。然而有一点难办的是，这件事在你不在部队上的时候，一气之下我已经向军区首长们进行了汇报。

       你在这件事上做得非常正确！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就应该向上级首长及时汇报。我今天一是来医院里看一看你，二是我想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个人觉得给叶子江一个什么样的处分，才算合适？是降职处理呢，还是把叶子江直接开除军籍？刘营长，你言重了？依我看，就给叶子江一个警告处分，算了！

       我的心里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说，这怎么能行？叶子江把你伤成了这样，是怎么着也要狠狠地处罚他一下。我的伤并没大碍，再过上几天就要出院了。再说战友们在一起动一动手打一打架，可以说在部队上经常出现，能饶人处且饶人！

       没想到，我竟然说服了李续水让他同意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回来后我劝了劝叶子江，一定要让他忍，并让他写上了一分检查，要求他一定要写深写透它。我还告诉叶子江说，后天我就到赤峰军分区司令部去为你的事去找一找兰光锋司令员，看看在他哪里，我能不能给你讲一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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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让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赤峰军分区司令部，兰司令一见到我，拉下脸来就把我狠狠地熊上了，按理说，你们营里的发生的事还轮不到我这个司令员来管，但是看在黄大炮的面子上，我还是想和你就事论事，把叶子江酒后打人的这件事，和你好好谈一谈。赤峰军分区在接收你们两个人之前，就有人警告过我说，你们这些从越南战场上下来的兵，在鲜花和荣誉的追捧之下一个个高傲得很，不服管制不说，还经常的在部队上找事闹事。但，当时我看在黄大炮的面子上，我还是把你们两个人都接受了下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来到赤峰军分区还不到一年，叶子江就给了我这么一个非常出色的印象。你来到我们部队之后的一些情况，我也非常的了解。你刚刚从你们的部队上调过来，是什么正事也不干，就在部队里面拉帮结派，把一个在自卫反击战中当过俘虏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安插进了你们营部。让你来说一说，刘若强，你这样做，附合我们党的政治原则，附合我们人民军队的根本利益嘛？我心里明白你这一次来，是想来给叶子江当说客的，也好让我出面叫你们师团放弃对叶子江的处分。我现在就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刘若强，我兰光锋可不像你们的黄司令那样是一个老好人，这一次叶子江非要受到严厉的制裁不可！你要是还有别的事来找我，我可以和你在一起谈一谈。你如果要是专门来给叶子江当说客的，那就实在有一点对不起了，我的手头上的工作太忙，没有多余时间奉陪。

       说到这，兰司令员就些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我的心里彻底凉了，立即明白过来，今天兰司令员的这一关，我将很难通过。看起来，在这里李续水已经先入为主了，无论我说什么，也是白搭。我只好把带来的材料放到了桌子上，兰司令，我今天来，只是想向你汇报一下叶子江和李续水打架的事实真像。因为黄司令嘱咐过我，我们要是在赤峰遇到困难，就来找你，所以说，我今天就来了。兰司令，这是我带过来战士们反映李续水和叶子江打架的材料，以及叶子江写出的检查书，如果首长要是有时间，就请过一过目。

       然后我站起来，向兰司令敬了一个军礼，起身就往外走去。也许兰司令觉得自己的态度对我有失公允。他忙把我送到了走廊上，刘若强同志，我们军分区在这件事上非常清楚，你毕竟是一个好同志。我们一旦处分了叶子江，很有可能会对你产生一些消极影响，不利于你在部队上继续开展工作。你的事情，我们也考虑过了。我们军分区刚刚建起了一个规模很大的军火库，需要有一个思想好技术过硬的人过去把一把关，经过研究，我们军分区已经决定让你过去独当一面。你在部队上的职务和职称不仅不会改变，各种补贴还可以再提高上一块。也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报告兰司令，我坚决服从首长的命令。说完，我给兰司令敬了个礼军，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军分区大楼。

       真是没想到兰司令竟是这种态度，更没想到叶子江的事还会牵扯到我，把我一下子降成了看军火库的。唉，我挣命似地来这个赤峰军分区干什么？忽然，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心中闪现了出来，我和叶子江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离开部队，去干上一点自己的事业呢？我去看阿吉大妈时，经常发现草原上有那么多牛奶和羊奶，因为天太热坏掉了后，都非常可惜地倒掉。当时，我就产生过想在喀喇沁草原建上一个奶粉加工厂的念头？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也非常赞成，说，如果要是搞，我们就联合起来一块搞，那样就很容易成功！尤其是吉格尔特也特别感兴趣，他说，如果真的想要搞奶粉厂，我可以去呼和浩特去找到我家的亲戚，让他帮我们到银行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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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看起来，我和叶子江再也不能在部队上干下去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部队！如果我们真的能把奶粉厂建起来，不仅我可以随时随地照顾阿吉大妈，而且我还能把吉格尔特和阿达梅林的心，永远地留在喀喇沁大草原上！更为最重要的是，我还能把叶子江的妻子叶蕙兰和他的孩子们也一块接过来，这样不同样也能去圆，叶子江想和妻子长期生活在一块的那个梦想？

       我不由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越想。再说，我还有很多战友需要去照顾，还有一些战友们的家属，继续挣扎在农村的贫困线以下，他们不仅需要得到我的帮助而且更需要在情感上得到关怀！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的着眼点转移一下，在国家政策允许的情况之下，想法设法地在经济上，去干上他一番事业呢？也好接济一下我那些已经牺牲，或者是没有牺牲战友们的家中困难？

       所以，从赤峰军分区兰司令那里一回来，我就在营部用信和电话的形式不断地与吉格尔特阿达梅林，商量起在喀喇沁草原上建奶粉企业的这件事情。我还和吉格尔特阿达梅林一块分析了建奶粉厂的可能性，另外我还让吉格尔特到他到亲戚家中，去打探收集一下有关这方面的信息。

       吉格尔特亲戚一听到我们的这个打算，立即说，你们要是真想在喀喇沁建一座奶粉厂，这可是办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自治区政府绝对支持你们！银行贷款利息还可以让银行给你们最低优惠。

       为了办得稳妥一点，我还亲自跑到喀喇沁，进行了仔细透彻地现场考察，并把那里每年的奶产量以及奶牛和奶羊的最大存栏量，作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巴恩和巴格特一听说，我要在他们喀喇沁大草原上建奶粉厂，都非常高兴，纷纷说，你要是能在喀喇沁建起奶制品厂，这可真是为我们草原人办了一件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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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我为建奶粉厂的事非常忙碌，几乎没有机会见到叶子江，仅知道他由于打人的事件免除了职务，让他到基层的连队里当兵去了。叶子江在临下去时我见过他一面，我千叮万嘱地告诉他，你一定要接收这一次的深刻教训，相信不出两个月，我们俩就会有再次出头之日。当时叶子江并不知道，我想带上他离开部队。他还以为我又要有所调动，再一次把他从这里带走。我很想把要建奶粉厂的事情告诉他叶子江，可是我又怕他一时冲动，再一次坏了我的事，就一直没有把在草原上建奶粉厂的事，透露给他。

       没有料到叶子江下了连队十几天之后，匆忙回到营部里来找我，刘若强，听人说这些王八蛋们，还要把你调去看军火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叶子江急眼了，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是快点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吧？当我看到叶子江脖子上的青筋又蹦了起来，也只好对他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上一次为你的事，我找到了赤峰军分区的兰司令时，他曾经向我提起过这件事情。想不到这些×养的，为了在部队上能经营好自己的小地盘，他们这是想把我们两个人一块给赶尽杀绝呀！如果我要是再不正儿八经地拾掇拾掇这些狗小子，他们还真不知道山神爷爷的屌，同样也是石头做的！

       我立即警告叶子江说，在这件事上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如果你要是再随随便便地招惹他们，那样我们就永远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的那一天了。你放心，我叶子江不会再去干那种傻事了！也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叶子江的笑有些不自然，叶子江，请你一定要忍耐忍耐，再忍耐！我马上到喀喇沁去一趟，等到我后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办法和你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样说，你今天不在我们营部里住了？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把他送出了营部。

       没有料到今天下午营部开了一个会，我出去的时候有一点晚了，就没有赶上从赤峰到喀喇沁的最后一班公共汽车。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又返身回到了营部。

       这天晚上我睡的很晚，只要一联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就有一些生气。对面床上的李续水，晚上和几个铁哥们在一起喝了不少白酒，早早地就又吃又喝地进入了梦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很快也做开了梦。梦中我再一次去了战场，但这不是在越南，而是在漫天飞雪的大森林里。我还是和容达贡叶子江一块战斗，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挎着一挺轻机枪，我们三个人一边在雪地里奔跑，一边回头射击。追逐我们的敌人很多，无论怎么射击，是打也打不完。叶子江有些急了，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拽出了一支大号火的箭筒，对着山坡上的敌人就轰隆轰隆地射出了两颗火箭弹……

       随着两声巨大的爆炸声，我从梦中醒了过来。我立即感到营部的房间里浓烟刺鼻，腰部还出现了一阵巨烈的疼痛。我不由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湿渌渌粘乎乎地沾满了一手。我立即明白，有人向我们居住的营房里投掷了两颗手榴弹！紧邻的副营长和副教导员所住的房间里，也让人投掷了一枚手榴弹。他妈的，这是不是叶子江这个狗小子干的！我刚刚想到了这里，一阵剧烈的疼痛就让我昏迷了过去。

                                                                                                                                                 刘若强

                                                                                                                                               1980.9.25.

                                                            （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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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玉芳：

       您好！我们营部发生手榴弹爆炸事件的第三天，我这才从赤峰的军区野战医院里醒了过来。第一眼我看到的是阿达梅林，再就是阿吉大妈了。她老人家一看到我从好几天的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喜得她那双苍老眼里，一下子就流下了晶晶的泪水。阿达梅林响亮地叫了我一声若强哥，喜极而泣。也许是太过感伤，她捂着自己的脸庞，转身就跑出了病房。

       阿吉大妈抹着脸上的泪水说，孩子，你的命可真是够硬朗的！部队上的人说有人塞进了你睡觉房间两颗手榴弹，只是炸断你的几根肋骨，炸坏了一个肾。和你睡在一起的那个姓李的，被手榴弹炸死了。另外屋里的炸死了两个，有一个副营长活了下来，他炸去了一根腿。

        这是不是叶子江干这个王八蛋干的？我问。阿吉大妈点了点头，对，他已经被抓到了军区的军事法庭里。听说，叶子江已经承认下那三颗手榴弹全都是他扔的。听到这，我痛苦万分地闭死了眼睛。现在来回忆一下，那天叶子江在营部里与我分手之前，他就已经进行了犯罪的准备。当时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当部队把叶子江职务免了之后，他什么也没有表示，这恰恰正是一种再愤怒不过的表示。后来，当他听说我还要到军火库去看军火时，他就彻底地绝望了。于是他便不顾一切地选择了这种最极端的手段！唉，如果我要是早一些把建奶粉厂的事告诉他叶子江，也许就不会出现这令人发直的意外事件！

       回忆着我和叶子江交往的过去，我是怎么也弄不明白，叶子江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这么差？在越南东溪镇上，他开着卡车把敌人引开的勇敢和机智，到哪里去了？战前，他对妻子及儿女那番真诚而又感人的深切关爱，又到了哪里？他，我，还有容达贡我们三个人在跟赫营长摔跤时，他的机智和灵性又去了哪里？千不该万不该，叶子江他不该选择这么一个愚蠢而又卑劣的报复手段，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和私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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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缓解下我心理上的压力，我就故意问阿达梅林，吉格尔特呢？得到的回答是，他正在旗里的工商部门办理着建厂手续。请你放心，只要是手续都齐全了，从银行贷款的资金到了位，我们的奶粉厂马上就可以开工了。

       我是既激动又感慨，不由就想起了容达贡。如果他要是还活着，我就是有千条理由万个想法，也不会来到喀喇沁，更不会调到赤峰军分区！叶子江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若强哥，是不是你的伤口开始疼痛？见我满脸的痛苦，阿达梅林关切地问。我感到伤口是有一点疼。那，我这就去把大夫给喊叫来？阿达梅林起身就走了出去。

       阿达梅林很快就把大夫找来了。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夫，他领带着两个女护士走了进来。他简单地问了问我的情况，说，刘营长，你感到疼痛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原来我们还担心，这次爆炸会伤及到你的中枢神经，现在看起来你中枢神经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你的整台手术都是我给你做的，除了失血过多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你非常幸运，当手榴弹爆炸的时候，你正侧着身，倦着腿，脸朝着墙壁在睡觉。如果要是没有床头上的那只铁箱子挡住了你的头部，有可能就会危及到你的生命。不过也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你的性命虽然说是保住了，但是你的两个肾却在爆炸中受到了伤害，我给你摘除了一个，把受伤最轻的给你留下来，但愿这个肾就像你一样，也能够顽强地生存下去。

                                                                                             （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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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仍旧处在危险期？我轻声地问。对，短期内你必须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是急不得，也躁不得。目前你只有一个肾了，无论在什么么时候你要想办法保护好它。尤其在性上。我这才明白过来，我几乎在这次爆炸中丧失了性功能，不过有些万幸的是，通过我上次的回家探亲，你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否则痊愈之后的我，到底还有没有生育的功能，我还能不能和你钱玉芳在一起过夫妻生活，这恐怕还很难说。

       接下来，经过阿达梅林的慢慢地讲述，我这才明白，我受伤昏迷之后的这好几天里，一直都是由阿吉大妈在精心地陪护着我。我非常感激，生怕她老人家为我劳累过度，就催她回家休息，再说小布浩也需要有人照顾。有着部队上的这两个战士，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阿吉大妈说什么也不回去，你就放吧心孩子，小布浩已经请上人照顾他了。部队上派过来的都是一些小伙子，一个个重手重脚，对你不合适。经阿吉大妈这么一提，我不由地就想起，怎么部队首长没来看一看我呢？是不是他们对我还在心存芥蒂？幸亏那天我没有搭上去喀喇沁的最后班车，否则此时此刻我就是有着十张嘴，恐怕也难以把这件事说上个清清楚楚。

       又过了三天，赤峰军分区的首长们前来看我。我已经在病床上坐了起来，并能有少量进食。对于我恢复的这样好，兰司令非常高兴对我说，我第一次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昏迷着，还没有脱离危险期。现在你看上去像好人一个样了。刘若强，希望你尽快恢复起来，部队上还有许多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去做。我连忙说，我感到非常惭愧，这次事件的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没有教育好叶子江。

                                                                                         （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