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重阳赏菊时

云止于水

又是重阳赏菊时

博山 云止于水

半月前，山路上只见一片片蓝盈盈的白色，是紫菀花。还以为今年气候原因，不适合野菊花生长，漫山遍野不见那一丛丛、一簇簇的金黄，有些怅然若失。

再次路过山路旖旎时，路边，崖间，石缝中竟然冒出了一丛丛黄花，有乍见之欢。恍惚中看到陶先生在东篱采菊，悠然会远。

这野菊花初春即生，不开花前，无从认取，它们散落在路边，草丛中，和一棵草似乎明天什么两样。直到有一天，经过漫长的春夏秋，它在野花凋尽的深秋，以温暖的金黄留住你的目光。

今年十月十一日黄昏，我看到第一丛野菊花，万物凋敝中，唯有这一种花，开得这样明艳、娇嫩，在西风里，和摇曳的荻花渲染出一片空灵的诗意。它就生在沙砾中，纤细的花茎，疏落的叶片，比豢养的菊清瘦，风骨凛然的样子，菊花很小，每一朵都那么精致，似容颜姣好的少女，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美，或倾斜于地，或高擎于天，都笑得明媚，带着几分野性的洒然，开得一片天籁。

渊明所爱，一定是这散落天地之间的野菊吧，轻灵自由，想长成什么样子就长成什么样子，想开多少朵花就开多少朵，想醉酒般东倒西歪就东倒西歪，想如少女般亭亭玉立就亭亭玉立，生活的自在莫过于此。

想起养在花盆温室中的硕大的菊花，雍容华贵却显得呆板，失却了隐逸的特质。爱极了这西风寒凉中，开得花颜明媚的野菊，只有这花方可入易安的词章: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折了几支，指间也染了菊香。回家插在白色玻璃花瓶里，整个房间都浮动着南山篱边到气息。夜晚，拥被而读，眼睛倦了，就凝视花瓶中一朵朵菊黄，每一朵都在看你，每一朵都展露笑靥，不由得也浅笑起来。

带了三两枝，放在办公桌上，偶尔抬头，满目黄花，竟也有渊明的悠然神会。深吸一口气，肺腑之间一缕药香暗沉，有清心之趣。清晨推门而入，关闭了一夜的偌大房间里有景飘浮着一缕缕幽香，带着淡淡的中药味，迎接了呵气成雾的人。人满为患的时候，是闻不到这样的幽香。

莫非这野菊真有灵性，它在漫长的夜里静静等待，折花人来赏，一花一人，沏一壶白茶，热气氤氲中，朗朗读几首唇齿生香的诗句，“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辽阔江天万里霜”，“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不亦快哉？

细看花瓶下，点点黄蕊，在暗夜里静静飘落，像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用干净的白手绢细细擦拭桌面，绢面上染了晕黄，暗香。

第二日清晨，山雾迷离，我选了山路，虽冷风袭人，耳朵鼻翼和手都冻得冰凉，然那种随意自在的逍遥，令人无端欢喜，不用听那么多人嘈嘈切切错杂弹，说了也不太管用，他们停一会又开始了纵情说笑。我不爱人类，只爱花草，此刻，这句话多么深入我心。那些花草树木多么安静，风来也只是哗啦啦一阵欢唱，从不扰人清净。

站在最高处极目远眺之后，就一路向下，曲曲折折的山路很难走，却因无数的风景令人牵念，它一年四季都在变幻着，春花，夏树，秋水，冬雪，都是那么美。此刻，我被路边的菊花吸引，踏着深深的草丛，扒开草叶，看路边的几丛花，一抬头，山崖上，石缝间的花朵一一入目，攀缘而上，却因山势太陡停下，抓着一丛丛蒿草，仰面望着散逸在山石中的野菊，清丽，舒朗有致，恰似闲云野鹤，久久仰望着，时光似乎凝固。

而我依旧不能停留！野菊花遵循花开的时序，不到时节，它不动声色，淹没在无数草木之间。只待重阳之际，神迹般开满了山路，悬崖峭壁，把一缕药香暗暗传送。人们登高望远，辞青，赏红叶，饮一杯菊花酒，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远在北京吾道画室的小乖，该在今天切实体会“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况味了，却不知是否倍思亲？是否想起每一年的深秋，我们都会去山中采野菊，晾晒在阳光下，花干了，可以装一个枕头，枕着菊花入眠，梦回故园？

辽阔之海

花儿有灵性，知道爱花之人的心思，因此文字里更俊美了。读来享受，问好云水。

云止于水

海也熟悉山间这充满野性的黄菊吧，在最寒凉的日子，兀自开放，安暖清香。问候，晚上好。感谢细读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