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

云止于水

且听风吟
博山 云止于水

大年夜，风声如啸，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混在一起，似有千军万马之势。横扫雾霾、陈迹、悲愁，涤荡一新，让天地清明如新。

敲完一篇文章，已是深夜。忙忙碌碌清理房间、花木，一切尘埃落定。沐浴，洗净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清清爽爽进入春天。时光如流，似乎刚刚放假，转眼已过了十日。床头上，擦拭没几天的洁净木面，又是一层薄薄的浮尘。生于天地之间，尘归尘，土归土的一生，无垢无净，方是。六祖慧能能够吟出：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种禅悟，凡尘中几人可得？明明知道生已是幻梦一场，却难以参透生死、得不到、求不得之苦。离苦得乐是佛家所求，芸芸众生只在苦中作乐，贪求、爱欲、直到撒手而去，才可以真正放下。

自心清净。不受外物外境干扰，也是难得。像是此刻，已是凌晨。农历的2018年翻过去了最后一页。应该在深睡眠中了。却一点睡意也无，头发还未干。靠在床头，一床头的书，床上也堆了几本。似乎又回到了老家。这里是小乖的卧室。他不能回家过年。自从去年七月二号，送他去北京，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异乡。去的路上，白净的少年，安静靠在车窗上，似是睡着了。男孩打了，再也不愿意腻在妈妈的怀抱。坐车困了，也不再靠在妈的肩头了。阳光照在清秀的脸上，细细看着，还有少年的稚气未褪，却要他开始一个人独自闯荡。

思虑始终伴随窗外的风声。岁末，不是守岁，倒是成了听风者。隔着双层玻璃窗，依旧不减声势。居所在西楼头，风正好从南北贯通交汇，似是松涛林海之音。静听，天地之间似乎在撕扯一片锦缎，裂帛之声清脆而犀利。

还有未入眠之人。是守一盏孤灯，还是两人对坐，是思念一个远方的人，还是沉浸在一本书中，还是和我一样在听风声？

不觉思虑凝在一个“风”字中，甲骨文中“风”指孔雀或是高飞的鹏鸟，造字的本义是来自天空、使鸟类得以飞翔的气流。而“风”字的繁体字为：“風”，形声，从虫，凡声。“风动虫生”故字从“虫”。大年初一，立春之日，春风送暖之时，蛰居的虫儿蠢蠢欲动了吧？在看不到的草丛中，在泥土中，在树木的枝干上，随这“大风起兮云飞扬”醒来的昆虫们，一定被这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所惊动吧。汉高祖刘邦诗歌也具有王者气度，“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二千多年前的三句诗歌，至今读来仍觉得合乎情境。除夕，多少游子得以回归故乡，暂时结束了流浪。而还有多少人，离家在外，心怀天下，守卫家园？从古至今，情怀从未改变。

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最美的是“风”，是“国风”，自然晓畅清新，如同春日流贯的风，是初民的心声，五千年以来，思念之情未变，思乡之情未改，思无邪，爱从来就是最好的民歌、民谣，是人们栖居在人世中最深沉的眷恋。即使是高僧，也只是把狭隘的情爱转化为人间大爱，对天下苍生的悲悯之心。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倾慕，“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喜气洋洋，“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相思入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离合之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热烈萦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静美女子，“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的惊喜，“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欣悦，在这大风起兮的除夕夜，一一在心头闪现。

这真是中国最美的情诗，不见“爱”字，却是字字思慕和欢喜，无尽思慕和等待。如风一样的诗句，在风声中，满了陋室。床前有墨兰、瓜叶菊、满天星和香雪兰，它们也是不眠的，花开时，昼夜不息，直到花残香消！

风花雪月，无一不美。在从红门始，登泰山的路边，有虫二两字，乃是暗语，意为风月无边，用来形容风光美好宜人或一种由环境引起的无边无际的舒适感觉。“虫二”两字本无意，但被文人雅士演绎得如此意蕴丰厚，华夏文字文化之博大精深，从中可见一斑。

村上春树有处女作《且听风吟》，薄薄的一本小说，是一个巨大而凌乱的关于夏天的回忆，唯一能叫出名字的是“我”的朋友——家中巨富而愤世嫉俗的青年“鼠”。没有名字，也就没有了确认的标记，多年之后回忆往事，只能被当做醉后的呓语。读过一遍，大体内容已淡忘，那淡淡的忧伤却挥之不去。村上的小说无法摆脱忧郁，相比而言，我更喜欢他的散文，尤其是游记，清爽干净的记录，浮世的诸多美好皆在其中。

曾经喜欢过一首歌，来来回回上学的路上，风在耳边轻轻飞扬，我挂着耳机，单曲循环陈楚生的《且听风吟》：“看见风在你的眼里 自由地穿行 这自由值得追寻 听见风在我心里 像一声叹息 说那些你的故事 山林里风歌唱一重重如海浪 是你的目光……”着风是柔和的，牵引着记忆深处的故事和细节，陈楚生的声音淡定、纯净，收放自如，他唱歌就像在讲故事，很多画面自然会在眼前浮现，再像水一样慢慢渗透到心里去。听着听着，眼眸就湿润了……

曾经把这首歌推荐给朋友，却不喜欢。而我依然沉陷其中，听他安静地唱着，没有任何杂质的声音，像是空谷之中的足音，那么纯粹、纯净。听得久了，也会轻轻哼唱或是吹起口哨：“且听风吟 等你等你 暖一壶酒归故乡 无言天地 是你是你 回首暮色苍茫 仿佛青山埋的功名 流水会的知音 都共此时光……”

很久不听了的一首歌，打字时打开音乐，再一次滑落春花秋月中来来回回的路途之上，听着灵魂歌者的吟唱，想起许多远去的时光和细节，那时那刻也变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记忆，浮生若梦。倚靠在松木床头，听着风声，浮想联翩。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窗外轰然想起如潮的鞭炮声，无数烟花升腾在暗寂的空中，绚烂迷幻，转瞬成为灰烬。又是一烟花盛开，风声淹没在人们贺岁的喜悦中……
鞭炮声落下去，风声呼啸，而我安于暖室之中，有花草相伴，有书籍在身边，云胡不喜？

宋庆法

花还醒着，今夜不睡，和我一起听春风浩荡，窗外有林海涛声。昨晚云老师且听风吟佳句发给我，在小文中引用了。今日个床前有墨兰、瓜叶菊、满天星和香雪兰，它们也是不眠的，花开时，昼夜不息，直到花残香消！又有了另外一番深意。拜读学习，祝节日愉快。远握问好。

云止于水

宋庆法 发表于 2019-2-5 21:11
花还醒着，今夜不睡，和我一起听春风浩荡，窗外有林海涛声。昨晚云老师且听风吟佳句发给我，在小文中引用了 ...

宋老师喜欢，尽管用，感谢宋老师来读留评鼓励！初一快乐，早祝初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