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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辽阔之海

《小城轶事》之小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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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娥(四)

  小娥姐也来我们厅堂里干活,那一次差不多都是傍晚十分,我和大师兄出发拖回一大车货,找不到装卸工就得自己卸,司机叽里咕噜老大不乐意。经理黑着脸埋怨我俩回来得晚,二师兄看一眼委屈的大师兄偷着笑。小娥姐听见凄厉咣当的卸车声也慢吞吞走出大栅栏们,站在边上打趣二师哥干活不卖力,二师哥也不恼,一边拖东西一边反击:本事!你来干。小娥姐呸一声,干也不帮你。每次小娥姐和二师兄志气最占便宜的都是我。小娥姐说出来帮,又忧郁。悠悠伸出手,慢腾腾和我一起抬。不小心,摸着了小娥姐的手指头,温润爽滑,柔软而又韧性,有点儿薄薄得凉,又隐约着腻腻的甜味,着是吓了我一大跳,体温骤升,乱了神,回走再去抬货物时莫名心里慌得紧,撞了小娥姐一个趔趄,被拍了一巴掌,还被骂了小兔崽子!我委屈得要哭了,捉摸不透小娥姐,心里踹了小兔子撞来撞去。她也自个捡着轻快的货物般,干完了打发司机走,司机又慢腾地不带劲儿走,拿了车费捏在手里没话搭话问小娥姐附近有没有卖冰块的,我跑上前去说有,抽出他手里的零钱跑出去,小娥姐最喜欢吃冰块,那种白色黄色淡绿色堆起来的步步高。

  大师兄离家远,晚了就不回家,正好值班守夜。不伦值就替经理,经理和大师兄二师兄每周值两天,周末一天谁也不愿意值,我想留下来经理嫌弃我不顶事,就自己值。但是经理说我必须等得很晚一点才能回家,我都不敢说我怕夜。和小娥姐熟悉了后,一想小娥姐,夜就不黑了。

  值班的晚上可以在厅堂外打牌,有时在小娥姐大栅栏门前,有时也在小娥姐家里。我就喜欢呆在小娥姐乱扔衣服和丝袜的沙发上,不看他们打牌,也不听他们胡乱吵闹,谁输了只管给他们撕纸条贴纸条,最喜欢小娥姐输,也给她贴,轻轻吐一吐舌头舔湿一丁点儿纸头,贴在她的鬓角上,她就骂:死孩子,我又不是霜!小娥姐骂我也不管,还是给她贴鬓角,她白瓷般的脸笑起来真好看,乌黑的长发里夹着白纸条暗暗的,衬得她的脸闪着光。

  “贴,贴,输了,快贴”吐一口吐沫,啪一下,帖在大师兄脸中央,大师兄也骂我小兔崽子。我喜欢大师兄在,大师兄在,小娥姐总是唧唧地笑。经理在时也打牌,也贴纸条,小娥姐就不让我贴,自己贴在脑门上,像挂上了白帘子,也不抬头,赢也不高兴输也不恼,好像经理得罪了小娥姐。经理自己也经常取笑小娥姐说:啥脸子?又没得罪你!

  店里来了那个女子以后,小娥姐来店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是二师兄欢腾了许多。和大师兄当班的时间越来越多,经理也越来越夜不归宿。听大师兄说,经理原来是一个几千人大村里的书记,干得好,提了干,还说经理在庄里肯定是三妻四妾的,可都是些土娘们儿。哪比得小娥姐?小娥姐自小都是城里人。那女子叫长美,翘着眉,眼里没有人。我喊她姐,她总是爱答不理的。有一次,我喊她,她立马回:“小瑞,我和你说,以后甭喊我姐!”弄得我一头雾水,不喊姐喊啥?狐疑着看着她,她抻了一下眼,转头看了二师哥一眼,撇着嘴说:喊大姨!我看了看她,点点头,转脸看见二师哥把头埋在柜台里,似乎是在嗤嗤笑。

  这都是些啥人啊?年纪也不很大,为啥喊大姨,这不就和经理平起平坐了嘛?大姨就大姨吧。还是大师兄好,喜欢和我说家长里短的。他家里穷,托了有一个远方亲戚,才寻到来了这份工,远房亲戚又给他说了自己的表妹做媳妇,大师兄的日子也渐好起来。见过一次大师兄的媳妇,长得不难看,就是不爱笑,zhou着脸,本来笑着的大师兄看着她,笑一下就僵在了头发上。我也喊她一声嫂子,她哎一声,没有了下音,我也尬在那儿了。

  那一次,经理上来好脾气了,拉长了调子说:嗯嗯,那啥,中午咱们炖排骨!小瑞,嗯,张琳你去买!二师兄领了钱轻快走了。大师兄家嫂子闷坐了一会,站起来也说走,就转头往外。经理说:“那能走,你看,买排骨了!”经理不去拉她,大师兄也不去,经理转头看大师兄,大师兄闷了一句:“要走,谁也留不住,就那人!”说完跟出去,我也跟出去,大师兄塞了一把钱给她,她头也不回骑上她弯梁的自行车走了……

  平日里大师兄也很少讲到她。她也没哪儿不好啊,可我还是喜欢小娥姐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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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2: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7-7-14 16:19 编辑

 小娥(五)

  店里的大姐姨来了以后,经理好像轻松多了,也娘们儿多了,凡事都和大姐姨说道说道。大姐姨也不多话,更多是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说是这么说,经理还是和她说。大姐姨和大师兄说话少,也就问个货物多少钱多少,和二师兄说话多。他们经常说地都是机关里的一些人一些事,有的我知道一点儿,也更多一点儿不知道,听过了也是耳旁风,一会会儿就刮走了。他们俩偶也说起小娥姐,我会伸长耳朵仔细听。

  小娥姐的丈夫在本地的中学做老师,大姨姐说正有人给他操持婚事。小娥姐呢?我心里一阵狂跳,小娥姐咋办?急不可耐,委屈的就要哭出来,就想问问小娥姐。好不容易熬到做饭时,大师兄在炒菜,我溜到小娥姐家没找到小娥姐,她家大姨问:小瑞,使啥?我哼哼唧唧没说啥,转头回了。大师兄瞥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不要操心小娥的事!

  大师兄温吞水,很少急眼个人儿。不知怎的不耐烦,觉得他对小娥姐好。经理也对小娥姐好,正因为我们都对她好,小娥姐才笑得好看。可咋就说离婚就离婚了呢?

  小乐的爸爸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中午去小娥姐家里借香菜,转回头正想走,就见他踱方步走进大栅栏门,我正朝着小巷子的脚就迈偏了,直着他走过去,心里话我才不怕你呢。他高高大大的,脸很白,开着一个扣的白衬衫掖在裤腰里,皮带扣上一个晃着亮光的鳄鱼头,差半步就面对面时,他极不情愿的扭了一下崩直的身子移过去……我疾步走出栅栏门忍不住回头看,他呆呆站在屋门口,伸出手要掀帘子时顿了一下,好像吹了一口气,手再一次举起帘子高高的,弯了一下腰走进去……
  中午饭时,七嘴八舌炸了锅。二师兄和经理嚷得特别凶,说地好多事我都是第一次听。原来小娥姐上学时认识了她老公,她老公是外调来的老师,一个人几千里地下来,来到这个小城的学校里教学,半年里就做了教导员,一年后升到了副校长,正校长姓黄,据说很老了。也正是那年小娥姐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副校长联络学生复读的事宜,他就鼓动小娥姐复读就和小娥姐好上了,小娥姐在家里是独女,父母也越来越老,她不知道再复一年境况会怎样,一个班四五十个人才能考上一两个师范两三个技校,她没有把握本心里就不想复读,她老娘和老爹也不愿她复读,可又没有好营生让她干,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一个人又能干成啥?

  后来,小娥姐复读了,再后来,小娥姐怀了孩子大学自然没考上,副校长成为正校长考察中,真是双喜临门。大师兄说校长和小娥姐结婚不是情愿的。二师兄皮笑容不笑的质疑大师兄:“你怎么知道?”经理一下烦躁着也插嘴:“去去,都不清楚,不要乱猜疑!”

  我也耐不住,说去听听,经理刺了我一眼,没吱声,大师兄递一个暖眼,我走出厅堂,走大栅栏门竖起耳朵听,什么也听不见,回来没进厅堂又转回,不死心,又趴在栅栏门上听,还是什么也听不见。那中午大家都沉寂,胡乱吃了饭,经理也不去办公室,都在厅堂里闷着不说话。坐下,起来,站起来,坐下,我和大师兄说去茅厕,茅厕在厅堂后面仓库边上。擦着冰一般去到小巷子里脚门下,悄悄开开门,仔细听,屋里很沉闷,没什么声音,偶尔听见小乐外公的咳咳声,没有大姨的大嗓门,偶尔一两声叹息不知是小娥姐的还是大姨的。不大会儿,屋里有响动,接着,就见大先生挑着帘子走出来,一脸无辜的样子,低下头,跺了一下脚,另一只脚高抬起来顿了顿又轻放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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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娥(六)

  小娥姐很长时间没出来玩,小乐也没出来。一天中午临饭前二师哥没头没脑地和大姐姨说:“不会是把小乐也带走了吧?”“哪能?”我也纳闷,一周多了也没见着小乐也没见着小娥姐,大先生来的那天是没带走。大师兄闷声说:“小娥带着孩子去青岛旅游了!”二师兄狐疑着问大师兄:“你咋知道的?”大师兄不答话,大姐姨剜了一眼二师兄,都不说话了。


  简单的午饭后,闷了很久大师兄冒出来一句话:“好久没下棋了呢!”二师兄不应,没人搭腔,经理去午睡,大姐姨回家了。我也不想说话,趴在柜台上,看见小娥姐穿着沙滩裙光着脚丫走来,后边跟着的小乐也赤脚,我忽的想起来太阳下的泊油路又黏又稠又热,急忙跑过去去拉小娥姐,伸出手没拉住,小娥姐消失了,我都急哭了,四处找,四周一片茫茫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我就使劲儿喊,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暗沉沉的,只觉得自己向下坠,向下坠,低下头,是不见底的深渊……呼一下,醒过来,才知道是做梦,闷了一身汗。找了一把破纸扇胡乱煽,怎么也不凉快。


  又过了两天,下了一场大雨,生意淡了些。坐在大而空荡的厅堂里,无事可做。快月底,大师兄又开始忙,二师兄也出发联系业务,只剩我和大姐姨。中午饭后,大姐姨送了孩子去幼儿园顺便来上班,无事忙就织毛衣。看着手里的毛衣针翻飞,想起小娥姐也会织毛衣,但总是扔的乱七八糟,沙发上一只胳膊,椅子上半片身子,小娥姐就是有点儿大咧咧的,可是,可是她人缘好啊。

  大姨姐看我愣着出神,打趣说:“又想你小娥姐了吧?”我吓了一大跳,赶忙说:“没,没哦!”“你小娥姐就是个妖精!”

  我心的话你才是个妖精,不然掌柜的咋总听你的!我来这里上班,是姨妈怜惜我,托了姨妈家奶奶做局长的女婿照应的。我们店堂了还有一份液化气的业务,消防安全属于那个局长管。姨妈见我孤苦,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顾怜我,请了本地的领导又请我们掌柜的,我也是懵醉了。

  二师兄说大姐姨是个万事通。莫非小娥姐啥事她都晓得?我就顺势问二师兄:“小娥姐在学校食堂干得好好的,咋就不去了?”二师哥撇一下嘴说还不是摆牌子好吃懒做不干活?学校食堂是个大染缸,在里边上班的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有后台的?再说了好多女老师都靠着校长好升档,校长也不清净。我嘟囔着:不相信小娥姐不干活,她灵透活泛,哪能不知眉眼高低?经理那么难打发的人都对小娥姐好呢!

  二师兄切~~一声:“还不坏在经理身上?”“这有经理啥关系?”“傻孩子,你不懂,瞎问啥?经理是啥好人!”


  我又不明白。大师兄忙完了月底报税入档盘点的事,中午依旧喜欢在后边做饭。我和大师兄说了二师兄的话,大师兄不说话,切着菜的手抖了又抖,使劲摁下去,刀韧陷进菜板里。我知道他在乎小娥姐,我也在乎小娥姐。大师兄炒菜我看火,大师兄吭哧吭哧刮得铁锅山响,骂了一句畜生。就是那次,经理就赌气让大师兄二师兄把小脚门垒死了。


  又过了不久,秋天还没到来,经理调走了,据说是调到了另一个地方的同类店里依旧当经理。小娥姐回来后,还是很少出门,没有来参加送经理的晚餐,也没有人让我去喊她,经理也没去她家辞行。


  再看到小娥姐无事人一样出来玩时,小娥姐穿上了白毛衣黑裙子,网眼黑丝袜。大师兄说本来经理答应了小娥姐,等一个合适机会上报招人,就让小娥姐来我们单位上班。大姐姨来了以后,这个事也不知道说没说,也不知道大姐姨知道不知道,一直到经理调走也没说这事,没戏了。

  经理走了,新调的经理还没有来,又听说二师兄考出了会计专业证要去深造,说不准也会调走,生意到了淡季,厅堂里一下也寂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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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娥(七)

  小乐给了大先生,他却没有把他带走,据说是小娥姐不舍得,只带走了他的户口。大姨说那个没良心的,升了校长后,本事大了,调回到老家去教书。从那后再也没见那个踱着四方步扣着风纪扣的大先生。

  我依旧喜欢去小娥姐家里玩,从大栅栏门里走。大师兄更沉默了。也不说让我去,也不说不让我去,但是那个小脚门堵死了就是堵死了,也没有人再提议捅开了。

  每一次说到小娥姐都是我嘴欠。大姐姨总是不屑和我说小娥姐的事,她说机关里墙角旮旯里都是经理的绯闻。我问二师兄啥绯闻,二师兄书轻蔑的口气从嘴角吹出来“经理被大先生捉住了”。

  那一年八月一过我就虚岁十八了,知道她说得啥意思。心里老大不高兴了很久。也不怎么恨小娥姐,恨经理又恨不起来,咋就那不懂事呢?大师哥和他们不一样。

  不忙的时候,大师哥开始教我下棋了,经常说大炮很厉害,但是最好用的是担杖炮。我学得不带劲儿,大师哥总说我心里有事,其实啥事也没有,空空的。那个秋天,我知道了路边的法桐又叫悬铃木,我习惯看路边的悬铃木硕大的叶子半空中呼啦啦喧哗,张扬且声势浩大,一棵树上就有着一个繁华的世界,一个个新年的旧年的悬铃在风中没心没肺摇荡,那该是前世今生的盛景吧?比如小娥姐和老先生的爱情,比如大姐姨总是高昂着目光和永远翘着的眉梢里那份清高。

  二师哥没走,怀里揣着他的会计证,也没干我们单位的会计,经理走了后,上边领导说大师兄还是会计,大姐姨做出纳。大姐姨不接手,还是二师兄管。大师兄有一次晚上,吃了晚饭闲聊对我说:“小瑞,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学点东西?”“学什么?”我心不在焉地问大师哥。“要不你也学会计?”“我不学!我长大了做老板!”

  大师兄知道我说气话。大师兄,大姐姨,二师兄,我,小娥姐,每个人一天比一天也都轻松起来。厅堂里生意的事都是大姐姨说了算。我们三个人也没人愿操心,各自怀着自己的小心思,行动里处处都是小懒惰。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冬天来临新一轮生意旺季到来时,我们的新经理来了,是一位老头,高高的个子,很和气。有大客户来谈生意,我们四个谈不成,经理喊回来不降价也都能谈成,并且还会成为老客户。

  小娥姐也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服装店里做导购。小娥姐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她去了那家服装店,服装店的生意一天天红火起来。

  有一天中午,她怯怯走进厅堂里,试着和大姐姨说话,指着自己身上的一件水蓝色羊绒衫问大姐,“姐,这衫子轻柔,也暖和!你……”话没说完,顿在那儿,我急忙说:“好看,大姐姨穿上更好看!”“这孩子,叫大姐就大姐,叫大姨就大姨,大姐姨咋就这别扭?”大姐姨不答小娥姐,却接了我的话。小娥姐也讪笑着说:“叫大姐多好啊?”我点点头嗯着叫大姐。

  大姐试了小娥姐身上的羊绒衫,答应小娥姐让她稍一件一七五号的来就合适,小娥姐穿的是一七零的。我也凑热闹说拿一件一七五的来。小娥姐一愣。我说出来了又有点儿后悔,我一个月那三俩小钱咋能买得起。还是小娥姐打趣给我解了围,她放低了嗓子对我说:“小瑞啊,你姨在家也穿不着这样的,以后有合适的我再给你带回来!”
  小娥姐笑着的眼睛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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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娥(八)

  天总阴着,不下雨,也不到下雪的时候。路边法桐树上的大叶子咣当一片落下来,咣当,又一片落下来,惊得人心猿意马。这个秋天好像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一些事还没捉摸清楚,忽而就没有了一点音讯。各自忙碌着各自淡入白水的日子。

  生意不急不缓。大姐偶尔接了孩子转回来吃中午饭了,因此大师兄中午做的饭也比较精致了,不是在一起吃,而是每个人都开始分餐,所用的盘子碗更多了起来。大姐是个女孩子,很腼腆,不爱说话,不和小乐一样乱摸索货物。每天把货物样品摆在厅堂外的展示架上,小乐看见我在摇摆着移过来耍闹,经理老头儿很嫌弃。有一次,小乐外婆大着嗓门和老经理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毛手毛脚的,坏了东西一定要陪的啦,古语不是说嘛,三岁四岁狗也嫌哈!老经理不吱声了,退进屋里去,第二天傍晚,小乐外婆又喊正站在厅堂外伸舒展的老经理说:他们约你摸几圈去!几个老头老太很少打牌,人凑手都摸麻将去。老经理最喜欢打麻将,搁下饭碗叮嘱一下人就不见人。值班室里几乎剩下我一个人,很晚了没有人回来值班,我就会和衣睡到天明。


  这样的晚上多起来,很少有人在外边耍了。这年初冬格外冷,冬天的衣裳还没来得及上身,小北风针一样刺进骨缝里,挑来扭去。时光白马过隙一般,一眨眼,悬铃木光秃秃的枝干更突兀了,树干上早已剥裂的树皮一块块脱落下来,新的树皮由光滑而又渐粗糙,一年一层新皮,新皮拱下老皮,一半欢喜里又隐隐的忧郁。

  这几天,厅堂门开始关上了,我无事可做,更多时间坐在柜台后痴痴拨了算盘。大师兄二师兄下棋的时间也多起来,大姐依旧织毛衣,经理老头儿也不打问生意的事。一次大姐说老头:“经理,你就等着退休了呢?”经理沉着脸不答话,闷了很久,空气都凝在半空中,大师兄,二师兄都不搭话,末了大姐很无奈看了一圈,又看我,我撅起嘴,喉结滚动了一下,千军万马般的言语都被堵住了。“退休真好,我也巴不得早退休呢!”大姐低着头,叽里咕噜的又说了这些。

  厅堂里一片寂静。忽而穿过窗玻璃看到了小娥姐闪了一下,我蹭一下站起来,转过柜台,边走边说:小娥姐哦!大师兄手里捏着一个炮没放下抬头看窗外,二师兄看着棋盘嚷嚷:“输了,你输了!”

  一二零急救车凄厉的声音有远而近而近,停在了厅堂外的路边上。一屋子的人被炸起来,慌忙往外跑,我被挤在厅门后……

  小娥姐家出事了。救护车上的白大褂陆续跳下来,最后一个递下来简易担架,跳下来,大师兄二师兄一路挤进大栅栏门,四周的店铺里也有人凑过来,七嘴八舌都都在问:谁啊,谁啊?谁病了啊?

  小娥姐衣衫不整慌乱跟出来,爬上车,有护士顿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人向前,护士向前迈一步就要关车门时,大师兄从她后面闪过去,跳上了车!我愣在那儿,两腿发抖,迈不不出一步。

  刺耳的救护车鸣着眨眼就远了。正要在人们散去的时候,小乐被咳哦咳的外公牵着挪出来,大家惊愕了,原来不是咳咳的病秧子?病的人是小乐外婆!

  小乐外婆突然就病了。昨天中午她还大嗓门在她门口和卖烧饼说小乐外公的气管炎又犯了。老太太虽是南方人,比北方老太的嗓门还要尖还要闹。好多人都散了,还有两个经常在一块摸麻将的老太原地站在那儿不动,小乐外公看着车走远了,牵着小乐回家走,小乐极不情愿尖着嗓子妈呀妈呀的嚎……

  路边两个老太太哀声叹息,有个矮矮胖胖的老太说:“老蓝家,一辈子,不容易呢!”另一个也搭讪说:“跟了老蓝,受罪了,当初可不是这样的!”

  过了几天,老蓝太没救过来,脑溢血,死了。小娥姐哭成了灰土人,白白的麻服上说不清鼻涕说不清泪,湿迹一片连一片,看不见她的脸。我的心里撕裂着疼。大师兄回来后每天闷闷坐着,不说话,偶儿二师兄问他货物的事,他爱答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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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7-7-14 14:16 编辑

小娥(九)

  这个冬天来得早,特别得冷。没有了大姨的小娥姐家,更是冷清了。小娥姐一袭黑衣黑裙,白白的脸瓷光淡了些,偶尔来店里坐坐,话也很少了,无非说降温了,又要下雪了。

  有一天中饭时,大师兄悄悄和经理商量能不能再和原来一样把通着小娥姐家的小脚门的砖瓦搬开来。经理老头来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喏嗫着:“这个,这个……好吗?”“哎,小娥也可怜!”大姐每一次看见小娥姐的影子也叹息着:“还不到三十岁就没了娘,真是苦命人!”“没了娘,这个家咋过?”

  小娥姐在服装店里上班时,有一两个男子上门来,大姐说那是别人介绍的对象,见过一两次,就再也没了影。一定是嫌弃小娥姐拖累多吧。大姐听那些和大姨打麻将的老太们说,蓝老太从南方来,闹饥荒那些年,蓝老太还是小姑娘时,跟着父亲去北京做生意,生意做成了赚了不少钱,回来在沧州地界却被人劫了,一分也没剩。一路要饭走到这里,住在了老蓝家,也是冬天,冻一路饿一路,住下后老蓝太父亲一病不起,老蓝家热情,热饭热炕头伺候也没活过来,老蓝家自己也找不回家,也就留下来。老蓝找过一房媳妇没生养打发走了,又续了现在的老蓝太,也只有小娥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搁在嘴里怕化了,搁在掌心怕落地,才惯起来小娥赁任性。

  很多时候最糟的时候,也不是最糟。小娥姐便是这样子。天越冷,父亲咳咳的越厉害了。那一天,厅堂的门板刚卸完,大师兄二师兄一人扳着一个窗户卸窗板,小娥姐披头散发飞出来,嗷地喊了一声“我爸呀……”便摊在了大栅栏门边。大师兄二师兄慌了神,一路跑过去,拖起小娥姐回家走,卖烧饼的小老板举着一手面筋也跑了过去,我也跟了去,经理老头也跟了去,大姐刚来,愣愣站在厅堂门口,卖烧饼的小老板媳妇傻呆那儿,抻着脸看。


  老蓝头死了。卷曲着已经僵硬了,早已没有了呼吸。老蓝家是独门,也没什么亲戚,十几个相熟的市面邻居帮持着忙乎了一整天,出了丧。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小娥姐和小乐了。

  小乐越长越难看了。没有了外公外婆总是哭,哭,哭地人心里烦烦的。小娥姐黑衣黑裙,见人就笑,看着她笑,也想笑却湿了眼。

  我问大师兄:“你说,小娥姐怎么还是笑呢?”“怎么就不能笑?”“是啊,怎么就不能笑呢?”“小娥姐应该快快乐乐生活。我不也和她一样,我还不如她呢,她还有乐乐,而我什么也没有。”我自言自语,大师兄不乐意了,“怎么能和你比?你成家立业后啥都会有的!”“可我没有父母!”“不,你有父母,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或者隔着几千里地而未可知吧!”

  我从不去想父母的事。无数次我都认为自己是从石头缝里爆出来的,大姨总说我是捡来的。我也想象不出自己父母的样子来。我在小城里唯一住所就是一座老房子,是父母留给我的。大姨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不得不远走他乡,等我大一点,他们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想该是有的,而是大姨说没有就没有吧。

  我自小就没人疼。可是小娥姐不一样,她的爸妈多疼她?父母有多少疼,孩子也一定有多少痛吧?许多的情分也因此而平衡,活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欠谁的。大师兄反驳我:“要是你父母知道了你这样,一准要气死!”我偶尔开始想父母的事。或者姊妹好几个,而我正好是一个不合时宜的。

  但是,只要在小娥姐家玩,我什么都不想。只管和小乐,小娥姐换乱玩牌。冬天的夜晚很寂静很漫长,这个冬天大师兄轮流值班的时间多。二师兄学习任务紧,业务多,很少留宿,经理老头年龄大了,大姐说尽量不让他值夜班。

  小娥姐家里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打牌,也经常有婆娘在她家门口吵闹。他爸妈走后,屋子里重新布置了一下,把站着半个房间的大床卸了弄走了,只剩下长长的大沙发,和一个很重很重的石头茶几,最里边折叠着饭桌,以及贴山墙的大衣橱和饭厨,简单,干净,又重新吊了顶刷了墙。大师兄不再,晚上我一个人很少去看打牌,脚后边总有小乐外公的咳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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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5:4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娥(十)

  大师兄晚上经常去打牌。常去打牌的也就三四个人,都是些常熟客。有一次,厅堂里只剩我和大姐,大姐看了我一眼想说啥,咽了咽口水没说,我好奇就问她:“大姐,有事?”“没事!”“有事你就说嘛?”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大姐平日里嘴很快,见啥说啥,她越是不说,我越是着急,一个劲儿的追问啥事,她叹了一声,拉着我靠近她悄悄说:“以后,少去你小娥姐家!”“怎么了?”“少去,没怎么!”大姐生气了,我心里砰砰跳,便不再问。


  小娥姐白天很少出来,白天见她,总是一袭黑衣,乌黑的长发,白瓷般的脸,眼睛更细更长了,总是眯着眼笑。站在大栅栏门前,远远的和卖烧饼的小老板谈笑。大姐去买烧饼带回家吃,站在那儿闲聊,小娥姐也不凑近,默默站了低着头,拉扯着长长的黑裙子。小娥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五冬六夏都是穿裙子。


  有一次,小娥姐端来了一大罐胡萝卜鸡丸粥,说自己闲来无事就煲了一大锅,送过来给经理和大家尝尝,又叮嘱我说:“小瑞,你就去家里喝吧!”我欢快答应下。哪想大姐接过话茬说:“叫大师兄去,或者张琳去,小瑞在这喝!”二师兄急赤白脸说不去,大师兄也不说去,又忐忑,小娥姐灰了脸,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等也不是,大师兄沉吟了一声:“那,那,还是我去吧!”说完闪出门去,扯了一下小娥姐,走了。


  大姐闷头不说话,经理也不吱声。二师兄闷不住了,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还不如扒开小脚门方便!”经理没吱声,大姐不同以前,也憋住了嘴。

  到了年底,生意也越来越忙。竟是没人提起小脚门的事。有几次出发拉货,小娥姐跟了去。小娥姐并不家门口上车,而是在快要出城的路口等着。第一次遇见小二姐,高兴的我不行不行的,还奇怪呢,小娥姐怎么很早就出城了?回来时小娥姐也早早下车,再去骑寄存在城边小饭馆里的车子。大师兄叮嘱我,不要和经理,二师兄,大姐以及外人们说小娥姐跟着车出去的事。我越来喜欢出发,坐在运输车驾驶楼里,挨着小娥姐紧紧的,心里揣着小兔子般。路上天空钴蓝高远,梦都是甜的。

  我知道,大师兄实在,自然也不说。我知道大师兄对小娥姐好。我也对小娥姐好,小娥姐看我的眼睛里一团甜甜的味道,清澈,滑爽,暖暖的。年底时,大师兄家嫂子又来一趟,也没说话,老头经理也没留她吃饭,到是大姐,一直没话找话的和她拉家常,笑着和她说,放心吧,大师兄心眼实,耽误不了过日子的,在家好好看着孩子照顾父母安心过日子,挺好的,让人羡慕呢。嫂子低着头搓着手,也不说啥,大师兄对着经理说:“经理,我和她出一趟,快过年了,顺便给孩子买几件衣服,给老人买点儿年货。”经理答应着,问他缺不缺钱,不够从二师兄那儿先垫上。大师兄边往边说不用,就出门去,嫂子暖眼看了一下大姐,也跟了出去。

  大师兄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正站在厅外,看着栅栏门口的小娥姐,和卖烧饼的婆娘说中午要多留出些烧饼来。嫂子手里大包小包满满的,脸上少有地挂着笑意。小娥姐斜站在她家大栅栏门前远远看着,不答话。大师兄向着那边挑了一眼,低头闪进门庭里,嫂子让我先进,我让她先进……

  那一次,嫂子是吃饭后走了,没上厨房后边去。大师兄收拾了一下购买的东西捆在了他的大轻骑摩托车上,说晚上下了班再送回去。

  那一晚,我独自当班,很晚了,北风呼啦啦拍打着滴檐瓦,打着呼哨乱翻卷,莫名有点儿怕,越是怕,周围越是阴森森的獠牙毕露,站在经理室门口,风打盹的档口,听见小脚门外小娥姐那边有动静,试着小声喊一下,没有回音,憋不住,又喊了一声,顿了顿,听见了小娥姐的声音好像是在喊我的名字。我开了厅堂的后门,出柜台开前门,小娥姐抱着小乐早已站在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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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7-7-14 14:59 编辑

小娥(十一)

  兴冲冲地,把她们引进来,随手关好了进来的门,走一道,关一道,小娥姐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前边开门,我就在后面关门。第三道门进去,屋里暗淡的灯光明亮起来,空气中有细细的暖在流动。


  那个晚上,窗外的风疯了一般啊呜啊呜叫唤着,小娥姐把睡着的小乐放在双人床上,抻了我早已从厨子里拿出来铺好了的被子盖在小乐身上,我们转身在经理的老板桌和大师兄的写字台边边上的火炉边坐下来,小娥姐拿起火钩子捅透了炉子,炉火更亮了些……我拿了早已买下来煮粥的生红薯,放进了火炉后边的小烤箱里说:“小娥姐,我们烤红薯!”小娥姐不抬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盯着火炉子不说话。我一时也无语,呆呆坐着,不大会儿,烤箱里有滋滋声,我蹲下去,开烤箱门,翻腾了几下,又关上……
  红薯熟了,我和小娥姐挣着抢着,她拿一块我拿一块,吃地我们两个都成了黑嘴唇。满腔里的暖溢出来,我们两个的脸被炉火映红了。

  小乐有动静,我们一起跑过去,小乐正在扭动,小娥姐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抱着他走出来到门口,要给小乐把尿,门一开,一股巨大的冷气撞过来,我倒吸了一口气,小娥姐被吹了个趔趄,小乐怎么也不尿,只好退回来。我再一次出门拿了扔在仓库边的破脸盆进来,说给小娥姐:不用出去了,就在这吧!

  小乐尿了,又睡去。小娥姐抱着小乐,不再放下。站了一小会,又坐下。我低了头,问她:“小娥姐,你要回去吗?”“你要我回去?就回吧!”我不明白小娥姐的意思,一股热流在我的肢体里撞来撞去,说不出什么话来。站起来,走进里间大床边,掀开被子,招呼小娥姐把小乐再一次放进去。

  “我也要尿尿!”小娥姐憋了很久,这样说。我心里一股燥气莫名冲上来,就要把持不住,尿意冲撞而来,转脸,门缝里冷风刺过来,“那我出去,你也在这尿!”

  小乐睡实了。我和小娥姐坐在火炉边,长久的沉默,空气都凝注了,小娥姐没话找话问:“大师兄回家了,肯定不回来了吧?”这句话像一盆凉水泼在我就要蹿出火苗的胸膛里,我似乎安静了些。“嗯,中午就说不回来了呢!”说完这句,我感觉自己的躯体被抽空了。

  很长时间的沉默。火炉的火暗下来,我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跺了一下脚,对着小娥姐说:“我们去睡吧!”小娥姐坐在椅子上,卷成一个球,顿在那儿,不抬头,嘤嘤在哭泣。我慌乱中去拉小娥姐的手,她的手冰凉,她在颤抖。我不由站在她背后,抱住她:“小娥姐,小娥姐!”轻声唤着她,由她哭,开始小娥姐是小声闷着哭,哭着哭着使劲抓住我抱着她的胳膊放出声来哭……窗外风停了,唰唰的飘起了雪,这是这年的第一场大雪,整个冬天没下一场像样子的雪了。


  我就一直抱着小娥姐,哭了很久的小娥姐哭累了,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我趴在她的头发里轻轻呼唤她,低语着,一起去睡吧,一起去睡吧!她的头发里散发着滑腻的香味,又夹杂着潮湿的说不清楚的气味,那种气味冲撞着我的思绪,一波一波的暗涌海浪一般潮涌而来,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

  小娥姐摇摇头,抬起一双赤红的泪眼盯着我,幽幽说到:“小瑞,小瑞,你还小,我不能,不能,害你……”

  我的心从热浪里滚出来,掉进冰窟里。夜更黑了,窗外风又开始呜咽。“小娥姐,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从你的眼神里也看得出!”小娥姐也不管我听不听,叹着气说:“哎,小瑞,你不能和我比,你的路还长着呢!”说着翻过手来抱着我拉进她怀里,“你还是个孩子,知道不?”

  “去睡吧,我在这里坐着就好,下雪了,明天没事,我还可以睡的!”我不去,拉着她去睡,她犟不过,只好答应着一起去睡。



  小乐在中间,囫囵穿着衣躺下了,却一点也不困了。小娥姐翻来覆去地也没睡,就小声喊:“小瑞!”“嗯,咱们说说话吧”

  那一夜,大都是小娥姐说,说了好多事,我沉入海底,似仔细听,又好似游离在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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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4 11:4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7-7-16 08:04 编辑

小娥(十二)

  那一夜,我和小娥姐都失眠了。小娥姐就一直说,一直说,读书上学时都有好多男孩子喜欢她,直到认识大先生还和现在你小瑞一样单纯,认识了大先生后,好多事都变了。没想结婚就稀里糊涂结了,没想生孩子也生了,结了婚更没想离婚,结果真离了。一个从不服输的人,一节一节败退下来,也不怨谁,都怪自己太随和,没心机。每一次要重新开始了,就会又一轮打击,老妈虽然大嗓门,可却是她的眼睛珠心肝肺,离婚后,她一直唉声叹气。脑溢血啊,都是她心里没空,着急的,自己是罪人,还没缓过劲儿,老爸又走了,他们是看着自己伤心,看不到希望,自己都把自己放弃了。他们心里的疼比她自己还要疼百倍。

  小娥姐说:“我是个罪人!对不起小乐,对不起父母!”

  也说了好多别人的事,哪个人伤害了她,哪个人对她好。还说了原来经理的许多事,说到最后,还是说谁也不怪,都怨她自己太单纯太任性。

  在我还没有来上班之前,她说她早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狐狸精了。

  “不说了,都过去了,我要好好活,不让我活好的,我也不会让他们活好!”“小瑞,我给你唱首歌吧?”“嗯,唱吧……”|

  不知啥时候我睡了过去。早晨醒来时,小娥姐走了,三道门从外面都拉紧了,小乐还在。我开门走出来时,小娥姐出栅栏门直到通大路上,通到烧饼铺,以及通到我们厅堂门口的雪都扫了。还不到上班的点,小娥姐又过来抱走了小乐,叮嘱我“小瑞,我和你说的也别对谁说,我说过了,心里也不堵了。有人问你,你就说抱了小乐来作伴。”


  有千言万语堵在喉结,我只是点头,小娥姐拿我是知己的!想到这里,胃里一道酸酸的热流反涌到嗓子眼,张嘴就要吐出来,我使劲儿憋着,憋着,鼻子眼睛里都鼓满了。

  这一天,大师兄来得最晚,到班上时差不多中午饭了。他家最远在乡下,经理、二师兄、大姐都住在小城里,围着小城跑一圈也不过个把小时。大家把门前的,门后的,仓库、厨房等旮旯里的雪清扫成一坨坨的,要等沉实了,用小铁车推出去。整个上午除了扫雪,就是站站立立。雪得到来,好像把昨天前天所有旧事都掩埋了。天虽然冷,空气却清冽了,街道上每个店铺前都有哈着热气扫雪的人。勤奋的人们把一整张不着边际的大白棉被圈了一小个圆洞一个圆洞的,到中午也只是掀起来一角。

  好喜欢这一场雪,冷些再冷些吧。在店门外,一大坨一大坨的雪上,我切整齐了几个雪人的轮廓,放学时已经有孩子给雪人捏鼻子按耳朵了。

  这一场雪来地刚刚好。化出来路,也就到了年根了。生意忙,所有备下的货物眼看着减少,经理担心怕不够卖,就商量大师兄是不是还调点儿,大姐插言说:“年根子脚底下,尽量不出去吧,缺一点儿就空着,进多了过年后还不知啥境况。”“也是啊!”经理又顺着大姐说。


  还真是,一直到年三十,厅堂里看上去已经很空荡了。经理和二师兄办了很多年货放在大厅中央,分了十几份,有送人的,有我们每个人的,分到最后,只剩面和油之外多着两箱带鱼和两盒鸡蛋。年货本来是按人头买的,除我们之外的年货有几个人不适宜送,也就剩下了。大姐说:“不如送给小娥吧!街里街坊的都相互照应!”经理点头,直说让外人看见了不好,还有其他邻居呢。二师兄不知啥语气说了句:“小娥不一样么!”


  过完了年很久,我都没想明白师兄这句话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心里咋想的。大师兄自然没意见。腊月二十七下午,大家又商量过年轮班的事。经理说:按惯例,新年,初一、初三,就关三天门吧,除夕就不放假了,有事的可从班上去办事!转头又对大姐说:你们家事多,领导也忙,你看情况吧!大姐点头。二师兄急忙回应道:“大姐,你尽管忙你的,不用惦记这里的!”

  其实,我只有一天假就行,去本城的姨家拜年大不了吃顿饭也用不了一整天。我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口。他们让我替他们也有替的说法吧!

  这一年里,我学到了很多,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了。也更多郁闷了,一个人咋就有那么多时间而不知咋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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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4 13: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这小娥姐还是蛮活泼的,故事挺好看,挺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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