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皮狐

奶奶说到这里，总是哈哈大笑，我也感觉狼这么强悍的动物能被吓得拉稀惊慌失措的逃，是挺好笑。

“看到咱北邻居家大门了没？上面有个大洞，那是咱老祖宗为了救那家子的媳妇站在对面山上砸的。那家媳妇子受了公婆的气，想不开插上大门在院里的树上上吊， 一家人在大门外叫不开门，岳胜北正好在对面山坡上放羊，一看，摸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大喊一声：都给我闪开！一石头下来，呜呜的带着响，咚的一声，石头把大门砸个洞，有人赶紧伸手进去拉开门栓，这才救了那媳妇子。你看看这准头和力气，眼色还得好”。

每次和老公回老家，都能顺路看到那家的大门，历经岁月的木头门虽然斑驳却也厚实，大海碗大的洞，洞的边缘经年累月，已经非常光滑。站在大门外遥望对面的山，后人也只有惊叹的份！

“这个话皮狐，是有了一些道业的，能说人话，它也能分出好赖人来。别人去坡里干活，它不出现，就专门看着岳胜北去，披上一身哪里拾来的破烂衣裳，站在岳胜北面前，问：嘎巴嘎巴，你看我像个人不。----为甚这个皮狐每次说话总是先嘎巴嘎巴呢？奶奶没有解释，我也乐意给自己一个想象的空间。

“皮狐借老祖宗的话使呢，要是说它像人，它就真成了人形，幻化为人了。”

如此看来，岳胜北不是一般的人，有点类似于金口玉牙了。而这个皮狐，就好像蒲松龄笔下的狐狸，只不过晚了那些狐狸精一个朝代。

“岳胜北张口一句：你还像人？我看你就是一个皮狐。就这样一句话，皮狐一百年之内甭想再变化成人，这让皮狐对他充满了怨恨，把他种的庄稼地里放上大大小小的石头，老祖宗心里尽管生气，还是笑着说：这石头好啊，大的拉屎小的尿尿，还省得我给地里上粪。皮狐咋着也没有人精明，听这样说趁夜里又把大大小小的石头从地里拾出去。看这样治不了岳胜北，就天天跟在他身后说这样一句话：嘎巴嘎巴岳胜北，我的皮值八百。皮狐在撑他，意思是说，你能你就弄死我！把我的皮卖八百个铜钱。其实老祖宗心里觉得已经把这皮狐的道业消除一部分，凡事不能做的太绝。只要这皮狐不害人，就不和它一般见识。

后来，皮狐把老祖宗家里的粮食都糟蹋了，又招呼它的狐子狐孙把村里人的粮食都扬到土和污水里，村里各家各户的人家养的鸡鸭家禽都被他们糟蹋了个遍。每做一件坏事，这个会说话的皮狐都跑到岳胜北跟前说那句话：嘎巴嘎巴岳胜北，我的皮值八百。

“再这样下去，日子可没法过了，尽管村里人有不伤害皮狐大仙的说法，可那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下。虽然这个皮狐没成人形，却会说话，也是仙家了。老祖宗偷偷焚香告慰了天帝，祈求玉皇大帝的谅解。第二天，去集市上割了肉包了水饺，买了砒霜，把水饺做成两个样子的，一些包成扁食，也就是皮上没有褶子的，一种包成皮上有褶子的，这皮上有褶子的水饺，是放了砒霜的。

岳胜北把这两种水饺放入一个瓦罐，又拿了些纸钱水酒，装作是给去世的母亲上坟的样子。民国时候，包个水饺上坟，那就是好饭食了。出来门，皮狐就跟上他了，岳胜北走的不紧不慢，出村口，再爬坡，走到陡峭处，岳胜北佯装狠狠摔了一跤，瓦罐破了，水饺散了一地，老祖宗赶紧一边爬起来，一边用手扒拉着水饺：你看看这咋办，给俺娘上坟来，这不是都沾脏了，扔了怪可惜，我还是吹吹吃了罢。一边找了那些没有褶子的水饺放到嘴里吃，最后只留下那些带褶子的水饺：这些实在不能吃了，算了吧。岳胜北拍拍身上的土，大模大样的走，皮狐却被肉水饺的香味馋的流口水，却也不敢放心的吃，只围着这些水饺打转转：给他娘上坟的该不能有毒，他都吃了没事呢。一边用眼瞄着远去的岳胜北，老祖宗故意走的很慢，还偶然拿起石头瞄准远处的树打着玩。皮狐反复就说：该不能有毒，给他娘上坟的，该不能有毒···岳胜北抽个皮狐看不见的空，藏到了一块石头后悄悄地看着。

“皮狐把地上的水饺拿起来闻了又闻，看了又看，说了又说，终于抵挡不了馋虫，还是吃了，吃了几个，皮狐大叫：完了完了！我死也不能叫你把我皮卖八百！话皮狐在最后的时候把自己肚皮上的皮抓烂了。····后来，岳老祖宗拿着话皮狐的皮去集市上卖，只卖了六百钱。

收皮子的人说，可惜了一张好皮，要不然就能卖八百。

我嫁入岳家后，每年回家都能听奶奶讲到这个故事，自从奶奶前年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给我讲嘎巴嘎巴岳胜北的故事了。